当前位置: > 首页 > 高中作文 > 高三作文 > 正文

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

2019-03-10 高三作文 类别:散文 1200字

下面是文案网小编分享的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,以供大家学习参考。

安魂咒作文  安魂咒语文案

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:

离别,是苦苦寻觅,人生的聚散席。精目纵饮一杯,放浪形骸,却终是,难敌血泪滴滴,痛的眼神迷离。惶惶忽忽凄凄惨惨,魂难逝,梦已息,渐渐无意,才知你,终是舞台戏子!不离不弃,亦是难解的虚妄与无奈,恰如杜鹃滴血,明珠玉坠,滴出哀怨红绸丝,碎开朵朵艳魅血斑泪。阴阳相隔地,洒入离别愁丝,点点伤悲,化作座座白碑,引得哀伤四溢,魂离坟冢,对坐尸骸,亦非,决断人世。故挂念魂绪,复言悔意,片刻弥留际,愧对父母子弟,难还儿女妻子,一魂独自归西却舍下亲情,爱情,精目涣散,依然留驻着血似凝斑,不愿离去,宁肯苦一辈,不要舍弃——这世的爱。
“无有伤悲,无有轮回,无有毁灭,无有魂媒。远离颠倒是非,净悟我等无依!佛偈招魂言:
“归去吧,离别吧,生死有命,无有恐怖,勿有伤悲。”
魂听即散,遁入六道,要舍尽无法可舍。难忘记,血骨涕泪;难回忆,头痛淤积。悠悠奈何桥,不要继续,要回去!冤魂反凝聚,四月清明雨雪飞,片片雪似冤魂语,深埋数尺要清白,皑皑无际魂冤意。伤悲,眼见得白发哭送黑发去,妹弟悲愤长叹息。不是真罢,不是真罢!无有真假,勿忘善恶;无有伤痛,勿忘质性。明悟了,空灵境地;空叹了,孤魂枯寂。佛偈复言:“忘却罢,勿有意恶,归入汝必归地。”魂寂些许,言:“吾有慈母恩父、善弟好妹,难离去,难稳归!吾有难诉冤情,归去,难安息!吾有恩妻好儿女,待吾去,其怎存!”佛偈神含慈悲,双手合什,言:“汝等痴儿,吾知你,大千因果。然天道无常,非执念所能定你乾坤。因果轮回,善恶自有定数,肉眼凡胎,苦海知你难渡,将吾等神通化而为舟,渡化于你。爱、恨、情、愁,安、乐、生、死,妄、舍、得、失,幻、欲、假、空,吾等掌戒。一切皆是虚无,人世的贪、嗔、痴,你等难弃,却不知通悟了、明白了,长转于人间地,受尽阳间折磨苦,最终却不了,人世遗憾,难瞑目。吾结大因缘、大善果,为你超度。佛知你苦难,顿结无边轮回,愿你尽散怨气,脱离这红尘苦意,为你了悟。”魂亦合什,片刻些许,言:“觉。”须庾,点点银光,源自灵魂本体,频频闪亮。而即刻消散时,却恍然凝驻,言:此刻已了悟,本不挂念,但小妹似已陷迷漳,吾为兄长,不能归去。凭此执念,不愿超生,我佛慈悲。”佛偈言:汝心之坚,非常魂所及,吾愿度你无量因果魂亦合什,片刻些许,言:“觉。”须庾,点点银光,源自灵魂本体,频频闪亮。而即刻消散时,却恍然凝驻,言:“此刻已了悟,本不挂念,但小妹似已深陷迷漳,吾为兄长,不忍归去。凭此执念,不愿超生,我佛慈悲。”佛偈言:“汝心之坚,非常魂所及。,而善恶之理,为天道之所规。愿你早日即离这无限痛苦,积善功、得善果、寻善理、定善慧,超脱这无间地狱,明净了。”魂言:“妹醒了,愿追随。”
吾知我乃凡俗人,不能通大智慧、大能力于一身,但眼见得人生挚友之丧兄疾苦,不忍其深陷迷漳。若其生出无边意恶,反误得,身心俱备、谙自伤神。愿借得我佛慈悲,解救天下苍生之意,为其兄于无量苦海超脱渡化,解脱于红尘苦难,瞑目安息!愿友人能脱离迷漳,让兄长安息。莫要其依然执念人间,尝受这阳间无量苦。
孤魂飘荡无所依,
群鬼期辱不能息。
辗转不定独自悲,
全凭执念与妹陪。
朔州市二中高三:李振东

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:

二祖初见达摩祖师时,请达摩祖师为他安心。他说,我虽致力修道,但心总有不安之时,请祖师为我安心。达摩祖师说请你把心拿来,我替你安。良久,二祖说我怎么也找不到那颗不安的心。达摩祖师说,我已将你的心安好了。二祖立刻大悟。达摩大师多年之间在中国找不到有智慧的修行者。现在见到这个衣钵传人能当即领悟自己的指点,所以赐名为慧可。二祖慧可的修行瓶颈就是不知如何安自己的心,此时的慧可虽然经历多年修持仍然其心不安。原因是慧可和很多修行人一样不知什么是心。也就是不知心的特性,也不知心在什么地方,也不知为什么要安心,当然也不知怎样安了。在见到达摩祖师后,他求达摩祖师为他安心。达摩祖师说,既然你的心不安,那就将心拿来,我替你安。二祖说找不到那不安的心。达摩祖师说,我已把你的心安好了。在此之前,慧可一直想尽办法要安他自己的心,但却无法满足这个愿望,心中就是不安。这个不安之心已是慧可修持的极大障碍,慧可不知如何去除它,现在达摩大师一句“我为你安心竟”,突然把慧可带入一个崭新的领域,那就是慧可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颗不安的心。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往所担心的并不真实。既然找不到心,哪还有什么可安?哪还需要有什么安心之法?至此二祖醒悟,一切都是自己的虚妄分别,都是头脑妄想,既然心尚且无处寻找,此心所生之一切诸法也都非真实。

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:

这是一条通往未来的不归路。
路的两旁密布着张牙舞爪的荆棘,以及糖色外衣的诱惑。我彳亍于朦胧灰白混沌之际,耳畔喑哑呢喃着的,是黑夜的咒语,它企图将我拉扯进那表面尽数霓虹,内心丑恶肮脏的莫测深渊。
我望不到路的尽头,我只能默默的往前走,毫无目的的往前走。
年幼的我还未成熟,还在慢慢成熟。
同行的友人是我唯一的支撑,她给我以坚持,暖我以微笑,我们相互鼓励也相互扶持。我对她毫无芥蒂,没有防备也没有二心。怎料有一天她会打碎我对她的信任,一改往日温柔的笑靥,换上一副令我陌生悚然的面孔,在越过深坑的时候亲手将我推下去,踏着我的躯体渐行渐远。我受到了重创,无论身心。我挣扎着站起来,荆棘的利刺划破了我的脸颊,石砾的棱角割伤了我的双足。空气中弥漫着微红的血腥味道,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不堪。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如同被撕破的渔网,捆绑着我令我窒息。我开始有些慌乱和退缩,我不知道走下去有什么意义,全然不知这条路赋予我多少含义。
一股冷风混杂着几许莫名的清香袭入我的腔肺,冷却了我因背叛而发热的神经。我开始慢慢冷静,不再盲目愤恨或是感伤。我开始懂得,携手同行是一种快乐,孤单上路是一种自由。人生本来孤独,没有谁能完全了解谁,更没有谁能永伴谁。看淡,是经历人生风雨,看透世事轮回,洞明大道法则之后的领悟。淡漠平静,心无执念,豁达使然。
我拭去脸颊的鲜血,抚落身上的灰尘,慢慢站起来,一步一步往前走。
心中腾升一股动力,那是来自最古老原始的动力。它指引我往前走,继续往前走,走过灰白,走过混沌,走向那一束来自遥远的天际的微弱光线。
我不再毫无目的,我开始在旅途中用学习来填补我内心的空洞,我不再盲目地如同一只雏雀一样乱飞乱撞,我开始编织属于我的梦想,那是梦的希冀。尽管双手被刺破,硬茧已生成,但我仍旧紧紧抱着它,将它放在心口的位置,以心血浇灌,煨它成长。而它,也成为了我最有力的精神寄托。
前方是踏上下一段路的跳板,是这条路上第一个最重要的转折点。而跳板下,亮艳如荼的烈焰舔舐着跳板的边缘,它诡笑着,狰狞着。我怀揣着对梦想的执着和对未来的渴望纵身一跃,望着明黄橙赤的烈焰那一刹,我忽然失了神,偏离了到达下一段路的边岸。
我失败了。堕入了这无尽的火海之中。
火焰吞噬着我的肌骨,灼烧着我的心神。疼痛感遍布全身,而击垮我的,是失败的没落。我望着呕心沥血铸成的梦的雏形一点点被烈焰湮埋,身体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鲜血与氧气,连哭都是一种多余,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,麻木不知所措。
身形灰飞烟灭,仅存一抹意念回味苦楚。失败判我以死刑,满眼的明黄赤橙分不清是何年月。耳畔回响的,是旁人的讥诮与讽刺,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企图消磨掉我仅存的意念。飘荡的日子里我温习伤痛,直到伤口慢慢愈合,我不再躲避旁人的冷眼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拂乱其所为也,所以动心忍性,增益其所不能。没有永远的失败,只有永远的消沉。凡有一失,必有一得,所有失去最终会以不同的方式得到。我永远不知道在别人口中我到底流传了多少版本,也不知道别人为了维护自己谎称了我多少过错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。我还有我,就够了。至于梦想,重新编织就好了不是么。
烈焰突然不再灼热,化成我的身形赋予我重生。我踏上了下一段路的边岸。顿时释空了然,内心通透,我忽然明白了这条路它蕴藏的含义,我叫它成长。
启眸。
眼前的路上,阳光已经温温柔柔的撒满了一世界。

安魂咒作文 安魂咒语文案:

前记:
传说,人死之后,灵魂不会立即消逝,它依旧存在于充满电磁的空间中,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,它会象蛛网一样,无声无息地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;而这时,原有的记忆和意识就会被覆盖,一种新的体验也随之被激活。——迷信的人把这种现象称之为“鬼附体”,而科学的解释,则是把其归类为精神病理学的一种。本文所述的故事,并不支持以上的任何一种解释,也就是说,本文既摈弃刨根问底的科学精神,也摈弃神秘蒙昧的迷信思想,从某种意义上,它只是一个关于寻找失落的爱情、以及灵魂回归的故事……

有道是:四川自古多险途,本故事就发生在四川省境内。——这是一座不高的山,一条公路修筑在山腰间,在山的背阴面有一个U字形弯道;公路外侧是峭壁,下面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死水沟。自公路通车以来,这个死水潭每年都要吞噬掉许多失事的车辆。司机们都把这个路段称之为“死亡弯道”。
山下有一个小镇,人口不多,稀稀落落地散落在三面环山的盆地中央。这里交通不便,原本属于穷乡僻壤,几年前,镇政府依托本地的自然风光,把这里建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度假胜地。如今小镇的名称也改了,叫作“幽然山庄”。现在是隆冬季节,山上山下草木凋零,正是旅游的淡季,幽然山庄这段时间很少有游客光临。
故事的主人公名叫苏兆瑞,一年之前,他的妻子在死亡弯道下面的死水潭里溺水而死,一直到现在,尸体还没有被打捞上来。过几天就是妻子的忌日,别人都是在故去亲人的坟头前进行祭祀的,而苏兆瑞只能重返妻子的葬身之地,聊以寄托自己的哀思。
苏兆瑞乘坐的是一辆跨省的长途客车,他在座位上一直昏昏欲睡,汽车通过U形弯道时,他才猛然警醒,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目的地。
下车的时候,售票员指着前排的行李架向他问:“同志,您是不是忘您的行李?”苏兆瑞摇摇头,径直下车了。苏兆瑞是个作家,通常他出门的必备行李,只是一支笔和一沓稿纸。他这次来到幽然山庄的另一重目的,也是为了躲避城市的喧嚣,以便于潜心进行文学创作。现在已经是夜晚,一番跋涉后苏兆瑞感到身心俱疲,首要的任务是找个落脚的地儿。
“守望旅馆”是一家庭院式的小旅馆,管理员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。苏兆瑞向他报了姓名之后,却见他满脸惊讶,笑着问:“您说您叫苏兆瑞,您和省里那个著名的作家同名同姓?”
苏兆瑞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偏僻之地,也有人听说过他,于是笑着回答:“我就是那个作家。”
小伙子满脸敬慕,连声说:“失敬失敬,想不到您这么年轻!我拜读过您的许多作品!”接下来他又自我介绍说:“我叫葛多;不瞒您说,我也是个文学爱好者,曾在报刊上发表过几篇文章,在本地也算是小有名气哩!——不过比起您来,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!——不知您打算在这里住多久?如果我有一些写作方面的问题向您请教,希望您不要拒绝……”
小伙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,可见是个健谈的人。苏兆瑞哼哼哈哈地应付着,挑了间客房,早早休息了。
次日一早,管理员葛多便来到了苏兆瑞的房间,端茶倒水,对这位作家尽献殷勤。葛多果然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,话没说上几句,便扯到了“文学方面的问题”。他说:“我知道您是个小说作者,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写作方面的素材,不知您有没有兴趣?”
其实苏兆瑞毫无兴趣,只是为了敷衍他的热情,淡淡地说:“你说来听听——”
“确切地说,这不是一个故事,而是我的亲身经历。”葛多煞有其事地说,“我有一个表妹,半个月前,从南方打工回来之后,莫名其妙地患上了一种怪病,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,所有的亲人她都不认识了;有时候她甚至会指着镜子里自己的投影失声尖叫,然后向周围人质问:她是谁,镜子里的那个女人是谁?——这件事确实令人不解!”
“她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什么的?”苏兆瑞插口问。
“我也正是这个想法。但是镇上的人都说她是被鬼附了体!——你知道,村民们都缺乏基本的科学素养,所以同他们实在没法交流!”
苏兆瑞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同他继续交流下去了,于是岔开了话题:“镇上有没有出售香烛祭品的商店?”
“镇东头有一家殓衣店,那里附带出售香烛祭品,不过离这里很远,不容易找得到。如果你需要的话,我可以替你跑一趟。——对了,你要那些东西做什么用?”
苏兆瑞简略地把自己来到小镇的目的告诉了他。葛多听了,先是满脸惊讶,接着又若有所思地说:“这么说,去年在死水潭里溺水身亡的,原来是您的妻子?”
苏兆瑞点点头,说:“怎么,你也知道这件事?”
“镇上很多人都知道!”葛多随口回答,接下来他又低头沉思了一会儿,问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:“请原谅我的唐突,请问您的妻子叫什么名字?她是不是叫作——”
“她叫什么名字,这与您有关吗?”苏兆瑞打断了他的话,语气颇为不满。
葛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,连声道歉。苏兆瑞要亲自去往那家殓衣店,详细问了路径,转身便要离开。走到门口的时候,忽然又听见葛多在后面大叫一声:“唔,我想起来了,您妻子的名字是不是叫作红袅衣?”
这小伙子如此不识趣,让苏兆瑞烦恼异常,回过头去,用严厉的语气说了一个字:不!
本地有一种风俗,如果一个人先于父母而死去,他就没有资格入土安葬,而是用青砖砌成一个长方形的简陋墓室,在把棺椁封闭进去;当地人都把这种墓室称之为“丘”。
死水潭附近散布着几十座这样的“坟丘”,历经风雨侵蚀,有几座“坟丘”的墓壁已经坍塌,里面的棺椁赫然裸露着,给周围的气氛平添了几分诡异和不祥。一年四季,这里都罕有人至。
苏兆瑞摆好了香烛祭品,面对着死水潭,默默地祷告着。
死水潭对岸是一堵峭壁,在这里不时还能看见上面的公路上有汽车通过,汽车的呼啸声让苏兆瑞揪心不已,他闭上双眼,泪珠顺着脸颊滑落,他心里不断重复着这样一个想法:如果当时开车开得慢一点,就不会发生拿起惨剧了!

苏兆瑞的妻子名叫眉红,他们认识的时候,眉红还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儿。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,眉红当时的条件都是相当优越的。她父亲是一家公司的经理,她本人的相貌也是千里挑一,尤其是她的一头秀发,从十岁蓄到成年,已经长及腰身。这样的条件,能让所有的男士都怦然心动。
而当时的苏兆瑞还没有成为一个作家,仅仅是一个在社会底层挣扎的无名之辈;所以苏兆瑞至今都不明白:当初眉红为什么会爱上自己,并且爱得如此炽烈?
两人的爱情自然遭到了眉红家人的反对,尤其是眉红的父亲,他无法接受、甚至无法想象自己的女儿会嫁给一个穷光蛋。他给女儿的最后通牒是:如果你嫁给他,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儿,也不再是这个家庭的成员!
谁料想眉红小小年纪,性格确实如此的执拗,那天晚上,她翻来覆去想了**,次日一早便离开了家门,桌上只留了一张写给父亲的字条:我选择了离开;但是您并没有失去您的女儿,相反您还会获得一个亲人,那就是您的女婿苏兆瑞!
眉红得到了爱情,却失去了生活上的优裕。两人甚至都没有资财举行一次像样的婚礼,婚后的生活也颇为凄苦。经过长期努力,苏兆瑞在写作方面取得了成功,出了名,收入也丰厚起来。但是眉红怎么也料想不到,在幸福的大门刚刚向她敞开之时,苏兆瑞竟然向她提出了离婚的要求。
眉红先是感到古怪而不可思议,而丈夫离婚的借口同样古怪而不可思议:作为一个作家,在生活和精神上必须极度孤独,才有可能写出优秀的作品。这种人不适合婚姻生活,在事业和爱情之间,他宁愿选择前者。
就象当年眉红离家时的执拗与决绝态度,她发现丈夫要离婚的心意也是不可回转的。苏兆瑞和眉红签下一份协议:所有家产都归眉红所有,只要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,苏兆瑞可以不带走一个子儿!
就象当年释迦牟尼的出家,苏兆瑞在交割了所有尘世的俗务之后,便也要离家出走,去异地寻找新的写作素材了。
分手之际,眉红带着极大的疑惑和痛苦审视着自己一直挚爱不渝的丈夫,最终颤抖着说出了这样一句话:难道你忘了,当初我为了这份爱,失去了多少东西吗?
苏兆瑞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,抖抖手中的协议书,说:瞧,这就是你得到的补偿。
眉红还不死心,又问:你究竟爱过我没有?
苏兆瑞这样回答:很遗憾,从来没有!——当初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,而你对我的爱,也无非是一种怜悯和施舍;譬如一个乞丐,在面对一个趾高气扬的施舍者的时候,便面上显得卑微而驯顺,内心里却是怀着一种深深的憎恨感;现在呢,这个乞丐咸鱼翻身了,他可以随手抛弃在别人看来很珍贵的东西。你知道吗,这样做会让我的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,也许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刻起,我就盼望着有这样一天了!
这番表白让眉红极为震惊,她问:这么说,当初你和我结婚,不是出于爱,而是出于——
“没错——”苏兆瑞打断了她,轻松地嘘了声口哨,“而是出于一种深藏在心底的憎恨!”
苏兆瑞离开了家,眉红摊到在地上,痛苦的几乎要失去知觉了。
第二个打击接踵而至。眉红失魂落魄地回到父母家时,发现大门已经上了锁,邻居告诉她,眉先生一家半年前就已经移民去了加拿大,并没有留下任何物品或口讯。——眉红这才意识到,原来一直到现在,父亲依然没有原谅她,依然在恨她,不然不会连举家移民国外,都不让自己的女儿知道。
她那么绝望地想:在这个世上,原来并没有真心爱她的人!
苏兆瑞的思绪被一阵脚步声打断,他扭过头去,发现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红衣的姑娘,眉清目秀,身段窈窕,苏兆瑞觉得她很面熟,但又记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她。同时他又感到有些诧异:在这荒郊野外,怎么会无端冒出一个少女来?——闹得就象聊斋上的气氛似的。
苏兆瑞正要搭腔,那女孩却笑吟吟地率先开口了:“你从哪里来的?我看你很面熟啊!”
苏兆瑞既惊讶又好笑,心想: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!他没有回答,反问道:“你是不是幽然山庄上的人?”
她摇摇头,忽然又这样说: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?”说完不再开口,依旧笑吟吟地等待着对方回答。苏兆瑞只好点头答应,静静地观察她
她指着前面的死水潭,说道:“我的发卡掉进水里了,你能不能帮我把它捞上来?——我不会游泳,看见水就害怕!”
这样荒唐的请求让苏兆瑞哭笑不得。别说现在是冬天,即便是夏天,也没有哪个傻瓜会潜入潭中,去打捞一个小小的发卡。于是他笑着向那姑娘说:“既然丢了,干脆买个新的!”
那姑娘怔怔地盯着潭水,摇头说:“不,已经没有机会了!”她的言谈举止如此古怪,以至于苏兆瑞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。
现在已经快要中午,而苏兆瑞连早餐都没有吃。镇中心距离这里大约6里,他离开的时候提醒那女孩:“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,荒郊野外的,多不安全!”
今天是农历12月27,已经到了年关,镇中集市上熙熙攘攘,人们都在忙着办置年货。苏兆瑞来到一家餐馆,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。服务员送来饭菜,他吃到一半,猛一抬头,忽然看见窗外有一张面孔,一双大眼、直盯盯地看着他。这人正是先前在死水潭那边遇见的红衣姑娘。
苏兆瑞感到莫名其妙,打开窗户,向那姑娘问:“咿,你怎么也来到了镇上?”
她回答:“我一直都在后面跟着你,难道你就没有察觉?”
苏兆瑞越来越疑惑了,“你干吗跟着我?”
那姑娘瞪大了双眼,怔了一会儿,接着摇摇头,不知是不愿回答,还是自己都说不清楚原因。
接下来苏兆瑞继续低头用餐,而那姑娘始终在窗外一眼不眨地看着他,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,于是向她说:“你要不要进来?我可以请你吃饭!”
听了这话,那姑娘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,使劲地点头,迫不及待进了餐馆。
吃完饭,结了账,苏兆瑞想在本地的集市上逛一逛,但是那姑娘却成了甩不掉的尾巴,始终跟在他身后五米开外,不离不弃,即使苏兆瑞上厕所,她也要在门口等候。苏兆瑞摇头苦笑不迭,心想:这女孩果然脑子不正常!
每天的下午和晚上,是苏兆瑞的写作时间,这时他必须返回自己的住所了。他想了想,然后来到一家商店,买了一个发卡,招手让那姑娘到他跟前。
“这个给你,”苏兆瑞说,“你家在那里,不如我送你回家吧?”
她接过发卡,愣了一阵,回答道:“我家里这里很远,我已经记不清回家的路径了!”苏兆瑞无计可施,这好让她继续跟着自己。
回到守望旅馆,管理员葛多迎了上来,没有理会苏兆瑞,却向他身后的姑娘说:“秀秀,你怎么又跑出来了?——你爸妈知不知道你来了这里?”
那姑娘没有回答,苏兆瑞问葛多:“你认识她吗,她究竟是谁?”
“她便是我的表妹沈秀秀,”葛多回答,“今天早上我给你提到过她,你已经知道,她这里有问题——”葛多指指自己的脑袋,向苏兆瑞暗示。
忽然那姑娘却大声叫道:“我不叫沈秀秀,我告诉过你们多少次了,我的名字叫红袅衣,这次你们一定要记住!”
葛多耸耸肩膀,故作风趣地说:“瞧,又来了!”
而这时苏兆瑞却陷入了疑惑,他问葛多:“红袅衣——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!”
“您真是好记性,”葛多略带讽刺地说,“我今天早上给你提到过这个名字,看来你并没有忘记!——我表妹自从犯病以来,就总说自己的名字叫红袅衣,!——什么狗屁不通的名字,中国哪有姓红的?”

无论葛多如何劝说,沈秀秀始终不肯回家,葛多只好留她住在了这里。苏兆瑞回到自己房间,铺开稿纸,尝试构思自己的新作品。写作需要平心静气摈弃杂念,苏兆瑞上午刚刚祭奠了自己妻子,心情一直没有得到解脱,不由又陷入了对往事的痛苦回忆之中。
苏兆瑞一直低估了妻子的执著以及对他的爱。苏兆瑞离开了家,离开了眉红之后,果然就象一个流浪作家一样,在异乡浪迹了整整一年。在这期间,他并没有给眉红打过一个电话、写过一封信。——如同小孩子玩捉迷藏游戏,苏兆瑞也是意图要把自己藏起来,一直藏到别人都认为他失了踪、从而彻底忘掉他为止。——整整一年过去了,苏兆瑞满以为,即便是最有耐性的小孩,也不会无休止地进行一场毫无结果的游戏,同样,他的前妻眉红这时也应该忘掉他了。
但事实并不是这样,苏兆瑞回到家乡,便听人说,由于一年前的那次打击,眉红已经疯掉了,一直住在市内的精神病院里。
苏兆瑞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一种结果,不由为当初的行为懊恼异常。他来到那家精神病院,眉红还是原先的模样,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变样了。
她象个小孩儿一样,给饭就吃,送茶就喝,递个枕头,躺下就睡。眉红的病情相当严重,已经引发了失忆症,认不出身边的任何人了。尽管如此,由于残存的情感记忆,她对苏兆瑞仍有一种本能般的依赖感。在医院的半个月里,眉红若有片刻见不到苏兆瑞,就会显得焦躁不安,好像担心再次失去他。
医院条件不好,苏兆瑞便把妻子接回家里,抛下手头上的一切工作,专职伺候她。即便如此,也丝毫不能减轻他心头的愧疚感。
有天晚上,苏兆瑞拥着妻子躺在床上,给她唱歌谣,讲故事,象哄小孩一样,看着她渐渐闭上眼,方才悄悄下了床。他轻手轻脚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些衣服,叠好后装进一个旅行包里,挎在身上出门去了。当时眉红并没有睡熟,在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了苏兆瑞的这些举动。
苏兆瑞拎着一大包衣服来到楼下的洗衣店,不经意间看见店门外闪过一个人影,他追了出去,发现那正是他的妻子眉红。她赤脚散发,严寒的天气里她只穿了一件睡袍,脚步急促,不顾马路上车来人往,象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闯;一边还失魂落魄地尖叫着:“你到哪里去了,你到哪里去了,你快回来……”
行人纷纷驻足观看,猜不透着究竟是怎么回事儿,不过苏兆瑞心里一下便明白了:她这是在寻找我,她生怕再次失去我!苏兆瑞飞奔向妻子,紧紧抱住了她,霎那间泪如雨下。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,不过苏兆瑞毫不在意,抽泣着向妻子说:“我在这里,我在这里!”
眉红用同样的力度抱着丈夫,寒流冻得她只打哆嗦,她颤抖着问:“我见你收拾了行李,你是不又要离开我了?”
苏兆瑞这样回答:“从此以后,就算是死,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!”
如今,在这间客房里,眉红那苍白清秀的面庞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苏兆瑞的脑海之中。苏兆瑞放下笔,感觉心脏有一种抽搐的迹象。他抬起头,忽然间发现窗户外面有一张面孔,同样苍白而清秀,不过那是沈秀秀的面孔。——原来她一直在外面窥视着苏兆瑞。
苏兆瑞写作期间不容别人打扰,此时颇有点不快,开门向她说道:“秀秀,你这样很没有礼貌,你知道吗?”
语气颇为严厉,秀秀嘴角一撇,委屈的要哭,她说:“我不叫秀秀,我叫红袅衣,我告诉过你的!”说完跑回自己的房间。
“红袅衣,红袅衣——”苏兆瑞关上门,喃喃自语着,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?”他不停拍打脑袋,仔细在记忆里搜索着,霎那间他的表情如同定格了一般,他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历。
多年前他曾经写过自传类型的爱情小说,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就叫做红袅衣,在眉红患上精神病之前,苏兆瑞曾多次都给她听;由于小说里红袅衣的原型便是眉红,所以她格外喜欢这部小说,甚至把这篇作品当成了丈夫写给她的“超大型情书”。——而蹊跷之处在于,苏兆瑞的这部小说根本就没有发表过,沈秀秀何以也用上了“红袅衣”这个名字?——难道这只是一种巧合?
苏兆瑞心中充满了疑惑,来到楼下,找到管理员葛多。葛多是个业余作者,趁机拿出自己的作品,要向他讨教。苏兆瑞哪有心思讨论这些,张口便问:“你表妹秀秀究竟是怎样得上精神病的?”
“我今天早上就要说给你听,你却不给我机会,”葛多这样说,“秀秀的病得的非常突然,也非常蹊跷……”
秀秀一直在南方打工,今年已经二十三岁,父母在家乡给她订了一门婚事,男方是一个煤矿矿长的儿子,小伙子长相还可以,就是左腿有些残疾。半个月前,秀秀回来相亲,见了男方,心里十分不情愿。但是父母委婉相劝,男方又极尽殷勤,秀秀一时不忍拒绝。
腊月初八这天,矿长的儿子约秀秀出去,谈恋爱的场所自然是越偏僻越好。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死水潭附近。秀秀要去方便,死水潭那边坟丘连绵,正是掩身的好地方,于是就去了那里。矿长的儿子在这边等了足有半个小时,仍不见她回来。不得已去哪里找她。只见秀秀躺在岸边,裤子褪了膝盖处,人已经昏迷了。矿长的儿子吓了个半死,连忙叫人将秀秀送进医院,直到第二天,秀秀方才醒来。不过醒来之后,人已经疯了。
“她发疯的时候有什么表现?”听到这里,苏兆瑞插嘴问了一句。
“今天中午你已经领教过了,”葛多说,“那次昏迷之后,她好像变了一个人,身边的亲人一个都不认识了,口口声声说自己叫作红袅衣!——对了,还有一个奇怪的现象,就是她非常怕水,也怕看见镜子,她家里的镜子都让她给摔碎了。”
“还有,她是不是还经常到处寻找自己的发卡?”苏兆瑞又插了一句。
“没错啊,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葛多说,“我们给她买了好多发卡,她都说不是她自己的。——她是不是也管你要发卡了?”
苏兆瑞没有回答,继续问道:“在她发疯之前,你们当中有没有人知道红袅衣这个名字?”
葛多回答:“没人知道。——‘红袅衣’,什么不伦不类的名字,一定是她胡思乱想编出来的!——对了,你觉得她是患上了那种类型的精神病?镇上的人都相信她是被鬼附了体。”
苏兆瑞没有回答,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:“今天早上,你曾说要给我提供一个小说素材,我没有接受。现在,我同样也要给你提供一个故事素材,你是个文学爱好者,这对你的创作,或许会有启发。”
葛多立即来了兴趣,拿起笔来,准备要做记录,却被苏兆瑞制止了。他声音悠长地说:“你只需要坐下来静静地听,这个故事,事实上就是我的亲身经历。”
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,苏兆瑞向葛多叙述了他和妻子眉红从认识到结婚,直到眉红发疯后的一段经历。

葛多听完,同样陷入了迷惘,怀疑地问道:“这么说,红袅衣这个名字,以前除了你和你妻子之外,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?”
苏兆瑞点点头,接下来又略带讽刺地说:“是啊,除了文学作品,现实中谁会起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啊!”
“让我想想——”葛多叩着脑门,若有所思的样子,“你妻子临死前是个精神病,并且有严重的失忆症,同如今秀秀身上的病症,十分相似,难道秀秀真的是被鬼魂附了体?而这个鬼魂,便是你的前妻眉红?”
苏兆瑞没有回答,葛多却自己否定了:“算了吧,这是胡扯,世上哪有鬼,八成秀秀是患上了癔想型精神病!”
苏兆瑞静静地观察着他,过了一会儿又问:“我曾经问过你,秀秀是不是经常到处寻找自己的发卡?——你可知道原因?”
葛多摇摇头,反问一句:“莫非你知道?”
苏兆瑞说:“等我把答案告诉你,你就会觉得事情更加匪夷所思了”苏兆瑞接着叙述往事。
无论苏兆瑞在怎样无微不至地照料眉红,她的精神病始终不能减轻。去年年初,苏兆瑞决定带妻子去北京治疗,行程定在农历的腊月二十七号。
那天,苏兆瑞驾着私家车在省道上行驶,眉红坐在副驾驶台位置上。她有一头长及腰身的秀发,如今虽然她疯了,对自己的头发却依旧爱护有加,悉心照料,从不出错;这一点表现得颇象个正常人。可是谁也料不到,接下来造成惨祸的,也正是这一袭要命的长发。
当汽车来到那个著名的U形死亡弯道时,眉红忽然松开了安全带,双手在下面摸索着。苏兆瑞正在驾车,不敢分神,连忙问她:“你在干什么?”
眉红回答:“我的发卡掉车里了,我要找到它。”
“别找了,你影响我开车了!”苏兆瑞大声提醒她。
“找到了,找到了,”眉红惊喜地说,“发卡就在你的脚下!”司机的双脚在开车时的重要性众所周知,但是一个疯子哪管这些,伸手便要去拿。
这下彻底让苏兆瑞慌了神,汽车已经临近了死亡弯道的峭壁边缘,忽然失去了控制,一头栽了下去。
峭壁下面便是那个死水潭,汽车急速下沉,前窗的玻璃已经被摔碎,水流大量灌入。经历这等事故,苏兆瑞已经晕头转向,忽然间眉红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,好像求救一般。霎那间苏兆瑞又清醒过来,脑子里有一个念头:救自己的妻子!
汽车完全被吞没,苏兆瑞屏着呼吸,通过前窗的破洞钻到车厢之外;他并没有立即浮出水面,而是始终紧紧握着眉红的手。但是她在车里怎么都出不来,身体痛苦地扭曲着。苏兆瑞这时才发觉,原来她的头发被缠在了方向盘上。此时两人已经快要窒息,汽车带着眉红的身体,已经快要沉入潭底,而在眉红的身体之上,苏兆瑞依旧紧握着她的手,苏兆瑞这时已经打算践行自己当初的承诺了:从此以后,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!
但是,人的忍耐力毕竟有限,在苏兆瑞失去意识之前,还是松开了妻子的手,任她沉入了不测的潭底……
葛多听完,不由感叹不已。他问道:“那起事故便是发生在去年的今天?”
苏兆瑞默然点头。葛多又问:“整整一年过去了,你妻子的尸体依旧在那潭中?”
苏兆瑞此时已经是潸然泪下,说道:“一来潭水太深,二来周围岸边地势复杂,我找过许多专业人士,都说打捞工作无法进行!”
“车祸的起因,是由于你的妻子在车内寻找发卡,而她的一头长发,也是导致她溺水的罪魁祸首……”葛多喃喃自语地总结着,表情越来越严肃。“对了,我忘记告诉你:秀秀在患病之后,就总是嚷着要绞掉自己的头发,还经常痛苦地叫喊:别拽我的头发,我都快憋死了!——没错,她挣扎时候样子,的确像是个溺水的人!”
苏兆瑞同样严肃地望着葛多,听他又说:“莫非,发生在秀秀身上的,的确是一起灵异事件?可是,光天化日、朗朗乾坤,那里容得鬼魂的存在?”
夜已深沉,旅馆的大门洞开着,冷簌簌的风不断灌入。苏兆瑞望着门外,眼光同样阴沉,若有所思地说:“谁知道呢,也许它们不存在,但也许它们无处不在!”
苏兆瑞躺在床上,很久方才入眠。凌晨两点左右,他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,厕所在走廊尽头,里面还有一个浴缸,墙上挂着一面不大的镜子。苏兆瑞不经意间发现镜子里自己的面孔有点异常:那张面孔紧闭双眼,脸色苍白,仿佛是躺在一张床上,脑后枕着一个白枕头。
苏兆瑞使劲眨眼,镜子里的面孔却毫无反应,接下来又出现了一种幻想般的情景:那张面孔忽然发生了变化,眉心之间长出一个红斑点,脑袋摇摇晃晃的,仿佛是处在一个行进的车厢内。
苏兆瑞吃惊异常: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,还是镜子出了毛病?他伸手向镜面摸去。这时,镜子里那张面孔忽然惊醒了,圆瞪双眼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。苏兆瑞吓得张大了嘴巴,镜中的面孔仿佛是在模仿他,同样也张大了嘴巴,这时候,他分明从镜子里听到了一声恐怖的尖叫!
苏兆瑞被自己的尖叫声惊醒了,这才发现刚才原来是一个梦,自己依旧躺在被窝里。
天亮后,他在楼下遇见了葛多,葛多告诉他:“昨天晚上,厕所里的镜子被人打碎了,这一定是秀秀干的;她发疯之后,最痛恨镜子了!”

苏兆瑞在镇上吃了早饭,漫无目的地四处游逛,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死水潭边。风声凄寂,几只乌鸦在头顶盘旋,不时会落在枯树的枝丫上,呱呱叫着,仿佛是在试图唤醒周围坟丘内的死魂。
苏兆瑞面对着潭水,默默向妻子祷告:当初我并没有践守诺言,我感到很愧疚;如果你的灵魂能够听得到,请你明示我:我现在该怎么办?
仿佛这祷告被灵魂所获悉,一个诡异而可怖的情景出现了:水面上激起了细微的涟漪,一只手缓缓伸了上来,划破水面,向岸边移来。不久,一颗脑袋又浮出水面,面孔被头发所缠绕,象是裹着一层黑色的茧壳。
苏兆瑞并不害怕,自言自语说道:“是啊,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抓紧你的手,现在我知道我该怎么办了!——你放心,这次我会紧紧握住,再也不放手了!”他同样伸出右手,向潭中走去。
——冰冷的潭水让他登时回到了现实当中,四周看了看,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,刚才那一切,只不过又是他的幻觉。他急忙上了岸,幻觉的消失反而让他怅然若失。潭水浸湿了他的裤腿,可是他感觉不到寒冷,就象这个身体并不属于自己一样。
苏兆瑞回到旅馆,去没有见到管理员葛多。傍晚时分,葛多回到这里,告诉苏兆瑞这样一个消息:秀秀出车祸了!
——今天早上,秀秀起床后找不到苏兆瑞,失魂落魄地来到大街上,迎面一辆卡车撞来,硬生生将秀秀撞得飞了出去。司机下车后一直找不到她,原来她被撞进了路边的地沟里;直到她伸出右手求救,才被司机发现。
苏兆瑞听了,心里又惊又骇,连声问:“情况怎么样,她有没有生命危险?”
葛多说:“这丫头真是造化;伤势不太严重,只是昏迷不醒。但是据医生说,她的颅脑并没有受到冲撞,按理说不应该导致长时间昏迷。”
秀秀的车祸因苏兆瑞而起,但这时他只能沉默不语。
他正要回房间,却听葛多这样说:“也许你不相信,其实我一直都怀疑,秀秀的精神病是假装出来的!”
苏兆瑞纳闷地问:“何以见得?——你说来听听。”
原来,秀秀之所以拒绝父母给她定的婚事,是因为她在南方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,两人甚至已经发生了肉体关系。秀秀从**是一个腼腆温顺的孩子,既不愿违拗父母,也不愿放弃真爱,如果装疯卖傻可以逃脱父母的逼婚,她未尝不会这么做!
“秀秀发病之前曾经告诉过我:她的男友名叫潘兵,大约30多岁。”葛多接着说,“两人已经约定,今年春节要来向秀秀的父母提亲,今天已经是腊月28,但愿他能早点到来;要是这样,对秀秀的精神病恢复,也会有所帮助!”
苏兆瑞上楼之前,又问了一句:“这么说,你其实并不相信秀秀是被鬼魂附了体?”
葛多摇头笑道:“秀秀发病时的某些行为特征,的确和你妻子生前的情况有某些相似之处,但是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:这无非是一种巧合罢了!——难道你能相信鬼魂的存在?”苏兆瑞同样笑笑,未作答复。

次日,葛多要去省城办点私事,早早便来到省道上候车。这里到省城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,短途客车一趟接着一趟;由于是春运期间,大多车辆已经客满,况且路上查车又严,一连过去了好几辆,葛多都没能拦下来。眼看已经日上三竿,葛多等得心烦气躁。
这时,一辆长途大巴车远远驶来,这类客车一般不在中途载客,葛多懒得伸手去拦。不料大巴车却在他身边停住了,透过挡风窗,可以看见车上的司机正在向他招手。葛多认识这司机,他名叫姜辉,是葛多的高中同学,毕业后两人始终都保持着联系。
葛多上了车,便坐在了司机旁边的位置上;老同学见面,高兴还来不及,若葛多还要掏钱买车票,那就见外了。
姜辉常年跑运输,路上单调乏味,况且他又是个健谈的人,一边开车,一边同葛多滔滔不绝地聊天。这里便是U形弯道,路段危险,葛多怕他聊天分神,几次提醒他:“要么你停下车,咱们拉开架势,海侃神聊;要么你就闭嘴,专心开你的车!”
姜辉讪笑道:“这条路我跑了几百趟,熟得很,闭上眼睛都能开。——看来你对我的开车技术,是严重地不信任!”
葛多不再搭腔,过了一会儿,姜辉忽然又向他说:“对了,有一件事我的告诉你:大约在几天前,有一个乘客下车时,把自己的行李丢在车上了;那是一个黑色旅行包,里面装着衣服、手机、身份证,还有一些现金!”
此时汽车刚刚转过第一个弯道,葛多听得实在烦恼,便向他说:“这与我有何相干?——你直接把失物交给警察叔叔不就行了?”
“既然你不想听,我就只再说一句话,从此后就闭口不言!”姜辉笑着说,“包里面还有几张相片,是你表妹秀秀和一个男人的合影!——当然,这些都与你无关!”
葛多颇有些诧异,立即问:“那男人是谁?——你认识吗?”
姜辉闭着嘴,一声不响。葛多急了,催促道:“你倒是说话呀?”
姜辉笑道:“刚才是谁让我闭嘴的?”葛多喊着:“嗨,你倒是来劲了!”
“照片上的男人便是失主,他的身份证也在旅行包里,”姜辉这才说,“相片上他和秀秀显得很亲密,看上去两人好像是一对儿情侣。”
葛多想了一会儿,忽然急切地问:“对了,你看了那男人的身份证,他的名字是不是叫潘兵?”
“似乎就是姓潘,名字我记不清了。”姜辉说。
葛多心想:八成就是秀秀在南方的男友,看来他已经到了本地。——这家伙可能是个糊涂蛋,来到这里不仅弄丢了行李,还把自己也弄得失踪了,现在说不定在那个旮旯里要饭呢!
想到这里,葛多摇头苦笑,回头又问姜辉:“那个旅行包呢,在不在车上?你把它交给我就行了!”
“如你所言,我已经把它交公了。”姜辉说,“如果你想要,就到省城汽车站的失物招领处去领取。”
到了车站,在姜辉的帮助下,葛多代领了那个旅行包。下午他办完事,又回到车站上,打算回程依旧乘坐姜辉的汽车。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,葛多闲坐着实在无聊,忍不住好奇心,打开了那个旅行包。
包里的东西很普通,身份证上果然是潘兵的名字,另外几张相片都是他和秀秀的合影。
葛多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份证和那几张相片,在起初的半分钟里,他的大脑如同一团浆糊一般,充满了疑惑和诧异。他一向自称是个业余作者,具有一个颇具想象力的头脑,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,他渐渐悟出了事件的原由:只有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,才能解释他心中的疑惑。
在这之后,葛多再也无法安静地坐着,他站了起来,双眼环顾四周,却又目光涣散;焦躁地四处走动,但是双脚不由自主地发软。他的行为举止怪异而可笑,以至于都引起了车站内保安的注意。
在归途中,司机姜辉依旧关不住话匣子,几次试图和葛多进行聊天,但都被葛多严厉地制止了。葛多说:“我警告你,从现在起到我下车,你再也不要用喋喋不休的废话来干扰我的思考,我正在想着一件事情,这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!”
傍晚时分,葛多回到了幽然山庄。他并没有立即回旅馆,而是带着潘兵的行李来到了镇上的卫生院。昨天秀秀出了车祸,现在依旧在医院里。病房外,葛多见到了秀秀的母亲。这位老妇颤危危迎了上来,唏嘘的话语中包含着宽慰和喜悦,她告诉葛多:秀秀已经醒来了,并且她的疯病也好了,脑子也正常了!——多亏了那起车祸,这未必不是因祸得福!
葛多将信将疑来到病房,果然,他发现秀秀的一切言行恢复了正常,一见面便唤他表哥。此前她一直声称自己并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。
葛多对她进行了委婉的试探,但是秀秀却压根不承认自己曾经患过什么神经病,并且信誓旦旦地声称:她自从那天在死水潭附近昏倒之后,醒来便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病房里,并且身体还受了撞伤。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,她一概不知。看着秀秀单纯的面孔,葛多相信她并没有撒谎。
葛多从旅行包了取出潘兵的身份证,问她:“你认不认识上面的这个男人?”
秀秀显然吃了一惊,喜出望外地说:“这是潘兵的行李,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?——他人呢,是不是已经到了这里?快带我去见他!”
葛多愣了许久,说出这样一番奇怪的话:“或许,他已经把自己给弄丢了!”
离开时葛多依旧带着那个旅行包,在走廊上又遇见了秀秀的母亲。她告诉葛多:“以前大家都以为秀秀是被鬼附了体,只有你不这样认为;现在她忽然好了,可见并没有这回事儿!”
葛多又沉思良久,说道:“而现在,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:秀秀的确是被鬼附了体!”

葛多很晚才回到旅馆,二楼的房间依旧亮着灯。葛多悄悄上了楼,透过窗口,可以看见那个作家仍在伏案写作。他写作的方式很奇特,下笔极快,眼睛却不盯着稿纸,而是微微抬着头,视线始终定格在前方的空旷之处,表情木讷,仿佛是在愣神,又仿佛是在思考着一件与写作无关的事情。
葛多回到卧室,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,室温在15度左右,但是整个晚上,葛多都感到脊背发凉。
次日是大年三十,驱邪消灾的鞭炮声响彻云霄。苏兆瑞似乎**未眠,一副疲惫之态。他找到葛多,向他说:“昨天晚上我终于完成了我最后一部小说作品,这也是我平生唯一一部自传性质的作品,文中记述了我和我妻子的爱情经历,人名以及事件都是真实的。——关于这部作品,我有一件事情要请你帮忙!”
“什么事?”葛多问。
“那部作品的底稿就在楼上的房间里,以后如果你有时间,请你把作品寄往杂志社,并在信上注明:这是作家苏兆瑞的绝笔之作!”苏兆瑞这样说。
“绝笔之作?——你是什么意思?”葛多目光惕厉地观察他,忽然提高了嗓门,“这么说,难道你已经发现——”
“没错,我已经准备结束自己的性命了!”苏兆瑞接口说,“我来到幽然山庄的另一重目的,也就是为了这个!”
“你要自杀?——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葛多诧异之余,还有几分愤怒。
苏兆瑞作出如下的解释:原来,苏兆瑞当初之所以要那么绝情地离开自己的妻子,并不是由于他已经不爱她了,相反,正是由于那份爱同样炽烈,才导致他作出这样的决定的。
很久以前,苏兆瑞就已经得知自己患有某种传染性极强的绝症。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妻子,因为他知道,就算他说了,眉红对她的爱也决不会因此而减弱。同时他还知道:爱一个人,就是希望他能过得更幸福!苏兆瑞已经不可能给妻子提供更好的生活了,这样下去只会连累妻子,唯一的解决办法,就是快刀斩乱麻,立即结束眉红对她的那份念想。
苏兆瑞当初所找的离婚借口,能让任何女人伤心欲绝,但是苏兆瑞明白,现在伤害她,是为了她以后更好地生活。不料事与愿违,苏兆瑞此举深深地刺激了眉红,成了导致她发疯的根源。这时苏兆瑞才终于明白:原来眉红对他爱得如此之深,已经不能自拔了。
“真没想到,我这个患了绝症的人,一直晃晃悠悠地活到了今天,而我的妻子,那个我一直在竭力拯救的人,却在我之前死去了!”苏兆瑞悲叹道,“我的病已经到了晚期,就算我不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,老天爷也会在不久后,来收拾这条性命的!”
葛多不动声色地盯着他,试探着问:“这么说,你来到这里的目的,就是为了实现你当初对你妻子的承诺的?”
苏兆瑞惨笑着:“所幸你还记得,没错,死,也要死在一起!”
“什么时候?”葛多问。
“今天!”苏兆瑞回答。
“那种方式?”
“沉潭自杀!”
葛多盯着他,足有半分钟之久,之后忽然歇斯底里地发了火:“你不能这么做,我告诉你,这条性命的存留,不能由你来决定,我的天哪,你疯了吗……”
苏兆瑞始终微笑着,看上去已经不可动摇。
葛多想了想,无奈地说道:“你听我说,听我说,我现在要去办一件要紧事,如果你坚持要自杀,一定要等我回来,让我见你最后一面。你记好了,不要自作主张,一定要等我回来!”
苏兆瑞点点头,做出了肯定的答复。
葛多出了旅馆,立即给他的朋友姜辉打了个电话。“我有一件急事,需要去省城一趟;今天是大年三十,客车大都已经停运,你能不能开着你的车,送我一趟?”
当然姜辉并不乐意,他说:“我都忙碌了整整一年了,难得到了年底,刚要给自己放个假,好好休息几天,你倒好,平白无故给我添麻烦!——究竟有什么事,非要在这个时候去省城?”
“这件事人命关天,”葛多说,“同时,这件事情也非常有趣,有趣到了能让你毛骨悚然的地步!我去省城的目的,也是为了揭开这件事情的真相,赶快来吧,我保证你会不虚此行!”
葛多在公路上等候,几十分钟后,姜辉开着大巴车来了。葛多依旧带着潘兵的行李,姜辉便问道:“这是不是昨天你从事物招领处里取得旅行包?——你带着它干吗?”
葛多表情神秘,说道:“如果整个儿事件是一宗迷案的话,那么这个旅行包就是最重要的物证!”
姜辉疑惑不解,烦恼地嚷嚷:“天哪,什么迷案、物证,真不知道你是在搞什么?——希望你不是在浪费我的宝贵时间!”
到了省城,通过不断地下车问路,两人终于找到了位于市中心的文联大楼,这里也是作家苏兆瑞的工作地点。单位已经放了假,只有为数不多的人仍在值班。一个秃顶的男人接待了他们。
“你和苏兆瑞是什么关系,现在来找他,究竟有什么事情?”秃顶男人问葛多。
“是这样的,我和苏作家是多年的文友,互相书信往来已经好几年了,在很久以前,我们就已经约定了这次会面!”葛多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谎言。
秃顶男人点点头,没有再说什么,带他们进了一间工作室。“这里便是苏兆瑞的创作室,”秃顶男人说,“远来是客,你们先坐着,我去给你们沏杯茶。——失陪一下,慢待莫怪!”说完走出房门。
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,是一男一女的合影。男的大约四十多岁,面容清瘦,女的穿一身红衣,两人偎依在草地上,显然是一对儿情侣。
葛多拿起相框,目不转睛地看着。恰好秃顶男人这时沏茶回来了,向葛多说:“相片上的便是苏兆瑞夫妇!——怎么,你和苏兆瑞先前并没有见过面吗?”
葛多没有回答,却问道:“这女人便是他的妻子眉红了?——我听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。”
“唉——”秃顶男人长叹一声,“他们之间的爱情经历,可以比得上一部小说了。——这真是一对儿不幸的情侣!“
葛多的视线始终没有从相片上移开,他这时仿佛中了魔一般,喃喃自语:“苏兆瑞,苏兆瑞,你到底是谁?反过来说,到底谁才是你……”
“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,”秃顶男人这样说,“你这次来见不到苏兆瑞了,半月前他已经去世了!”
啪的一声,相框从葛多手上滑落,掉到了地上。葛多这时的表情古怪而不可思议,其中包含着惊诧、疑惑,乃至恐惧。他不断用手拍打自己的脑门,自言自语道:“想想,想想,好好想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……”
他的举止如此反常,一旁的姜辉担心起来,问他道:“你怎么了,是不是发神经了?”
葛多并不理姜辉,过了一会儿他又忽然大笑起来,“对了,这就对了,苏兆瑞已经死了,没错没错,所有谜底都已经全盘揭晓了,我明白了,我明白了,哈哈哈……”
余下二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,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
在葛多的要求下,秃顶男人讲述了作家苏兆瑞去世前后的一些情况。
在半月之前,苏兆瑞的病情已经无法控制了。他在病房里时昏时醒,清醒的时候,他一遍又一遍地向周围人嘱咐:把我带到我妻子身边去!那天午夜时分,他在睡眠中长逝。过了几天,尸体被火化,按照他的遗嘱,亲友们把他的骨灰带到了当初他妻子失事的地方。
“那个地方是不是幽然山庄的死水潭?”这时葛多插话问道。
“没错,看来你对这对夫妇的情况满了解的。”秃顶男人说,“苏兆瑞的骨灰就洒在那个死水潭里,这也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!”
葛多点着头,若有所思,说道:“是啊,苏兆瑞曾经做过承诺:就算死,也要死在一起!——他做到了!”
临走时,葛多从旅行包里取出潘兵的身份证,递给秃顶男人,说道:“也许这很可笑,但是我还是请求你判别一下,身份证上的这个人,究竟是不是苏兆瑞?”
秃顶男人戴上眼镜看了看,几乎笑出了声。“当然不是,差别太明显了!”他摇摇头,“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——”
“对了,我能不能带走苏兆瑞夫妇的这张合影照片?”葛多又说,“一来我想留着做个纪念,二来也能让我不虚此行!”
那人犹豫了一下,回答道:“如果你坚持要的话,那就带走吧。”
归途中,葛多的表情凝重,一言不发。姜辉问他: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拜托你赶快告诉我!——你今天的举止,就象你是个神经病似的!”
“等到时机成熟,我会向你解释这一切的。”葛多说,“但是你听了之后,会更加以为我是个想入非非的神经病!——至于现在,咱们还是赶快返回幽然山庄,有一条无辜的性命,正在你我的手里掌握着!——开快一点!”
汽车下了公路,来到通往幽然山庄的水泥路上,此时已经是下午的三四点钟。葛多忽然中途下了车,手里拿着那张苏兆瑞夫妇的合影相片,急匆匆向死水潭那边走去。后边姜辉看他如此慌张,料定会有紧急情况,急忙跟了上去。
远远看见死水潭岸边站着一个男人,看样子是要往水里跳。葛多冲那人大喊:“慢着慢着,我说过要让你等我回来!——你怎么不守信用?”
那男人跳进潭中,如今正是最冷的月份,即使不被淹死,也会被冻僵。——后面的姜辉看得目瞪口呆。
人命关天,天寒地冻也顾不得了,两人也跳入潭中,合力将那男人救了上来。上岸后,那男人脸色苍白,精神恍惚。他眉心有一颗红痔,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,——姜辉仔细观察着他,觉得他有点面熟。
葛多拼命摇晃那男人的身体,大声说:“醒醒,醒醒,你快醒醒吧!——告诉我,你现在究竟是谁,你还是苏兆瑞吗?”葛多拿出那张照片,举到那男人面前,又说:“告诉我,相片上的男人是不是你?”
那男人稍稍清醒了一点,看了看相片,含混地说:“这是我和眉红的合影,一直在我的工作室里放着,现在怎么在你的手上?”
“醒醒吧,醒醒吧,”葛多歇斯底里地喊叫着,“如果相片上的人是你,那么这个人又是谁?——到这里来,好好看看你自己吧!”葛多几乎是把那男人拖到了水边,水面上反射出那男人的倒影,葛多指着水中的面孔,说:“瞧,这是谁,这是你吗?”
那男人看着水中自己的投影,愣了足有十几秒钟,接下来发了疯一般,大喊道:“不,那不是我,我怎么成了这个样子?——我呢,我去了哪里?”
那男人挣扎着,用手拍击水面,葛多紧紧抱住了他,**他直视自己的双眼,“看着我,看着我!——让我告诉你吧,你已经死了,作家苏兆瑞在半个月前已经在医院里病故了,骨灰就洒在这个死水潭里!——现在的苏兆瑞是一个幽灵,你明白吗,你已经死了,却占据着别人的身体!”
“我已经死了,我真的已经死了吗,是的是的是的——”那男人目光狂乱,手舞足蹈,仿佛有所醒悟,“我想起来了,我想起来了,原来如此……”接下来,他像是忽然受到了重击一般,猛然躺倒在地上,口吐白沫,身体抽搐不已,过了一会儿,便不再动弹了。
看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,旁边的姜辉自然是目瞪口呆。他那么疑惑地望着葛多,问道:“天哪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
“待会儿我会向你解释的,”葛多背起了那男人,“当务之急是把这家伙送往医院,——今天你的汽车总算是派上了大用场!”
在医院里,医生查不出那男人昏迷的原因,只告诉葛多:他只是受了凉,生理状况一切正常,按说不应该导致这么长时间的昏迷,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!
病人留在病房里输液,葛多来到走廊里,向秀秀打了个电话。
“我已经把你的男友潘兵带来了,在镇上的卫生院里,你赶快来一趟!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惊又喜,“什么,他已经来了?在卫生院里?——他出了什么事?”
葛多斟酌了一下,然后告诉她:“我可以确定的是,他的肉体毫无损伤;而你的到来,可能有助于他的灵魂回归!”
秀秀很快来到卫生院。病床上的男人面无血色,口角流涎,一副要下世的模样。秀秀怕得要命,尖叫着问:“他究竟怎么了?”
姜辉在一旁说:“连医生都不知道他得的什么病!”
葛多忽然这样嘱咐秀秀:“放开嗓门,使劲叫他的名字,使劲摇他的身体,说不定他就醒来了!”
“这样管用吗?”秀秀含泪问。
“你只管试试!”
秀秀依言照办,大叫着:“潘兵,潘兵,听到我在叫你吗?”
动静闹得颇大,连医生都惊动了。一位医生来到病房,不满地说:“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病人?”说着,就要上去阻拦。
葛多连忙拉住医生,说:“慢着,等会儿——瞧,他有动静了!”
果然,病床上的男人打了个激灵,忽然像弹簧一样折起了上身,接着把头仰起来,仰得极高,后脑甚至都贴到了脊梁上;双眼圆瞪,嘴巴阔张,仿佛要大叫狂吼,可是并没有发出声音。
事情太过突然,连秀秀都吓得倒退几步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接下来,那男人一阵痉挛,俯**子,呕吐不止。秀秀连忙又跑上去服侍。
病人已经清醒,情况也有所好转。医生在那边目瞪口呆,“天哪,这样也能治病?”
葛多笑着说:“也许,这压根就不是病!”
那男人停止了呕吐,一抬头看见了身边的秀秀,满脸都是惊喜,“秀秀,怎么会是你?——我这是在哪里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
秀秀没有回答,扑到他怀里,含泪说道:“你刚才快要把我吓死了!”
只有葛多心里明白:苏兆瑞的灵魂离开了,潘兵恢复了原样。于是他回答了潘兵刚才的问题:“这里就是你的目的地,事情已经过去了,你已经回来了!——对了,你还认不认得我?”
那潘兵盯着他看了许久,眼神迷惘,最终还是摇了摇头。
这对儿情侣久别重逢,亲热得都有点过分,葛多和姜辉来到了病房外面。葛多忽然问姜辉:“对于这个男人,难道你就毫无一点印象?”
“我早就觉得他很面熟,让我想想——”姜辉敲敲脑门,恍然叫道:“对了,我想起来了:这家伙几天前曾乘过我的汽车,他当时就坐在我旁边的副驾驶台位置上,一直都在睡觉,到了幽然山庄路口,他才忽然醒来。下车的时候,却把行李丢到了车里,对了,当时我还让售票员提醒他来着,可是这家伙理都不理……”
“这就对了,”葛多微笑着说,“潘兵就是在你的车上中邪的,从那时起,他就被作家苏兆瑞的灵魂附了体,从此后一直把自己当成了苏兆瑞!”
“什么灵魂附体,”姜辉吓了一跳,“你说的挺邪门的!”
“接下来邪门的事件一桩接着一桩,”葛多向他缓缓道来,“在这之后,被苏兆瑞灵魂附体的潘兵来到了幽然山庄,不期遇到了早就被他妻子眉红的灵魂所附体的秀秀,两个灵魂生前是夫妇,两具肉体在今世也是情侣,可是他们交错起来,却又互相都不认识对方了——哈哈哈,这很有趣,同时对你来说,这又很难理解,是不是?”
姜辉摇摇头说:“你究竟在胡扯些什么?”
葛多依旧沉思着,目望前方,语带双关地回答:“我所讲述的,只不过是一个灵魂间互相寻找的故事!”
收尾
现在是除夕之夜,辞旧迎新的鞭炮声此起彼伏。葛多辞别了姜辉,独自向旅馆走去。天气阴得很重,周围一片混沌,在这夜障的掩护下,也许依旧活跃着许许多多的幽灵和鬼魅,它们或许只是一种意念的凝聚,但未必都是不祥而邪恶的。
走在路上,葛多忽然生出一个念头,于是转头向死水潭那边走去。死水潭远离集市,显得阒寂而孤独。葛多面对着那深邃的潭水,似乎在喃喃自语:“不知你们是否找到了对方,不知你们的灵魂是否得到了安息,不知你们生前的缺憾是否已经得到了补偿?如果听到的话,请你给我一点暗示——”
很久周围没有任何动静,于是葛多折身返回。走出不久,一阵疾风刮过,树丛巢穴中的鸟俱被惊起,呼啦啦飞向空中。葛多听到了这动静,并没有回头,脸上露出无比宽慰的微笑,一直向前走去。
点评:语句通顺,句意流畅,言辞优美,叙写形象、生动、鲜明,语言表达能力较强。脉络分明,层次感强,叙气说井然有序,纤毫不乱。文章有详有略,言之有序,内容生动具体,不失为一篇佳作。


结语:在平平淡淡的日常中,大家都有写作文的经历,对作文很是熟悉吧,作文一定要做到主题集中,围绕同一主题作深入阐述,切忌东拉西扯,主题涣散甚至无主题。为了让您在写《安魂咒》时更加简单方便,下面是小编整理的《安魂咒》,仅供参考,大家一起来看看《安魂咒》吧